周处走进营房,见伯父周泰正在肢解一只老熊。
这里是江夏西边的一处山坳,名叫黄陂沟,以前是赫赫有名的江夏黑市,如今成了周氏大军的屯驻之地。黄陂沟离睡虎山只隔着玉符山和木栏山脉,相去不过两万里,急行军三四日即到。可笑霍山前锋自以为兵贵神速,打了鳄越一个措手不及,却不想已经贴到江夏这头“睡虎”的胡须边缘了,危险得很。
说实话,事情闹得这么大,被霍山几乎打到了家门口,周氏也没想到。说起来,起因不过是霍山的队伍在熊牛谷有些折损而已。
熊牛谷原先是周氏豢养妖兽之地。周氏挑选伴兽如同炼蛊,要的就是那杀尽同类,存活下来的少数。后来才发现可以作为低阶弟子的历练之地,同时还能吸引散修来喂养妖兽。可谓是:人炼兽,兽亦炼人也。
霍山应该知道这其中的道道。但霍家军领头那个胖子先锋,像个愣头青般肆意猎杀妖兽,还帮着散修对周氏动手,双方这才起了正面冲突。周处是见敌心喜的性子,最喜和势均力敌的对手相斗。那次亲自出手,很费了一番功夫,才给了那个胖子先锋致命一击。
之后,周氏还在遣使求和、尽力弥补,没想到霍山直接带兵杀了过来。周氏没办法,紧急调集军队出发,屯驻在这黄陂沟,以保江夏门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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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败了?”伯父周泰知道他进来,眼都没抬,手也没停,还在忙着给老熊开膛破肚。
“败了。”周处回答得干脆。
他作为周氏的先锋,率军过木兰而进玉符,盯着霍家军的动向。霍家军打孙和,他没赶上;霍家军打泊头山,他没有动;霍家军进攻睡虎山,他前去支援,却被打退,睡虎山也落入霍家军手中。可以说是实实在在的败了。
“为何而败?”
“敌人兵力在我之上,我不敌也。”周处老实答道。
“我问你为何而败?”威严的声音在腥臭的营房中回荡。
周处这才发现伯父停了手中活计,正抬头盯着自己,他不由得浑身一抖:“对方有好几个金丹,侄儿只是筑基后期...”
“我是问你,为何而败?”伯父幽深的眸子继续盯着他,一字一顿的问道。
周处身上冷汗涔涔而下。“侄儿没有去救孙和,是没想到他如此不堪一击。现在来看,即使我和他联手,也是一样的结局。”
“周氏大军就在你身后,你为何不发信求援?”
原来是问这个,周处松了一口气:“侄儿考虑,霍山未必是想和我周氏决一死战,或许还有商量的余地...”这事说到底,也就是熊牛谷百十妖兽、各自弟子门人几条性命的事,霍山难道真要主持公道?
“霍家军前锋孤军深入,若我大军压上,霍山主力必然救援不及,一口能吃掉对方五分之一的兵力。这样的好机会,你却错过了,竟是因为你心中还想着求和?”伯父激烈发问,唇边的胡须一抖一抖,看不出是真怒还是作态。
周处心里清楚,若发信让大军压上,确实可以吃掉霍家军前锋这近千人,但自己势必也会丧命在对方金丹之手。
“这次就算了,以后一心求战吧!”伯父说完,又埋头料理起老熊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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伯父周泰是江夏周氏家主,家族唯一的元婴仙人,伴兽也是妖兽中唯一的元婴牛妖。伯父的话自然就代表了江夏周氏此番应对霍山的战略:一心求战!
“难道真要全面开战?”周处并非惧怕战争,而是清楚周氏盘算颇大,眼下并没有准备好,若是以乱打乱,两败俱伤,难保不会让别人得益。
“哼!你小战孟浪,大战反而谨慎了?”周泰发出一声冷哼,“如果霍山兴师而来却不损兵折将,那以后谁都可以对周氏出兵了!我们是经不起败仗,所以更要想尽办法打胜!胜利能形成威慑,而威慑本身就是一种实力。”
周处讶然看着伯父。伯父久不出来理事,一般都是他父亲周渔在外奔走,他都快忘记伯父的行事风格了。
据说,伯父偶有头发掉落时,就径直把头发全刮了,只留起长长的胡须来。其实以伯父的元婴修为,控制容颜应该不是难事,但伯父自己对此的解释是:“岁月不会好事了我,我也不会好事了岁月。”由此可见其偏执与刻薄。
还有面前这头老熊。这老熊是熊牛谷中为数不多的初代妖兽,这么多年来负责带领妖兽反攻,启动熊牛转换,功不可没。没想这次受了重伤,伯父竟毫不留念的将其肢解。
伯父曾说过:“妖兽最重要的是‘物尽其用’,兽骨可以炼器,兽肉可以进食,连金丹也可以炼化。埋葬起来魂归天地,太浪费了,尤其是江夏还这么贫瘠。”
也许在伯父心中,我们这些小辈就和妖兽一样,随时随地可以牺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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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泰即使是元婴修为,也费了番功夫才将金丹妖兽的内丹剥离出来。内丹呈现奇异的淡紫色,在他手中滴溜溜的转着,透露出沛然莫御的充沛灵气。他此时歇下了手,问道:“孙和人呢?”
“走了,说是不再回来了。”周处回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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