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夏北域偏僻一处,山脉如涌。
此时月退日出,东来浩浩紫气将天地间魑魅魍魉涤荡一空,只见一条枯寂的山脉横在金色的大地上,如一条年老的虬龙,虽曲折蜿蜒,巍峨回日,但却没甚灵气,似已是垂垂暮已。
有山寨卧于这段山脉中,数个月前这里还是茂密的原始森林,而现在却已经屋舍俨然,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某个村子举村搬迁至此。
四道身影于山脉中穿梭,神虹按落,现于山寨门前。
神虹乃是真气所化,太玄与荒二气虽是同属孽气统辖,但要将二气并举化作神虹而行,还需要叶枯再下一番功夫。
如像他们这般以驾驭神虹,贴地而走,比寻常人那般按部就班地跋山涉水不知快了多少,亏有上官玄清带着他,才不至于落在人后。
这伙山贼虽然有凡骨九品修士坐镇,但毕竟是一位散修,顾钧要败他不在话下。这个任务在赤阳宗内的危险程度也并不高,这也是顾钧敢这样毫不掩饰攻过来的原因。
道是法财侣地,宗门给修士提供了更多更好的资源。宗门弟子所享有的道法、术法、道器、法宝一般来说都会比单打独斗的散修要好上许多,天资出众者多入宗门寻求仙道契机,修上乘道法、得大修指点。
修行一途,后天与先天同样重要,顾钧与杨泠泠两人有如今的差别,便是如此。
但这并不意味着宗门弟子便绝对的强过散修,大道中存有无穷变数,谁也说不好孰强孰弱,或许你百年在宗门内苦修还比不得别人游历天下得到的一场机缘。
所谓大道争锋,若强弱一眼便定,那还争个什么,锋又何来呢。
宗门弟子虽然要受到宗门制约,但修士间的这种隶属是松散的,并不如皇朝中的君臣那样得绝对的上下级,更多的是一种修士内心道德的约束。
宗门有难,满天下的桃李不会袖手旁观
山林中鸟语虫鸣不存,禽嘶兽吼难闻,是人不语,风也静。
这段山脉太静了,只在一条小溪畔听见过汩汩水流与数声妖蝉鸣,往后便再无任何声响,听不到鸟叫兽吼,亦不见野兽蚁虫活动的踪迹,唯有水般的寂静。
自叶枯四人进入这段虬龙般的山脉以来,只感到有二字环绕于身,更萦绕于心。
死寂。
以木行浸润的神识,叶枯隐隐感觉的周遭自然生机黯淡,虽然仍是一片翠绿,但却感受不到盎然生意,反而是凋敝无光,似乎那一蓬蓬绿意只是掩饰,让人只觉怪异非常。
“此间地势有异,似是有人故意于此设局。”上官玄清有些凝重,发梢银辉升腾,化作点点星光环绕。
星衍玄观法将“势”一字推演到了极高妙的境地,她这般说了,三人皆不敢掉以轻心。
“势”之一字,除开精研此道的法门外,便是一种灵觉的体现,修士自提炼出那一口本命真气种下仙根伊始,与天地间便建立了一种感应,这种感应很是玄妙没有人能言说清楚,故被名为灵觉。
寨门半掩,周瑞林一掌将它打了个粉碎。
“这……”
顾钧本欲喝斥,哪里能如此胡来,但眼前景象太过骇人,让他一时不能言语。
一口幽黑的棺木横在山寨的广场上,它显得有些古旧,不少地方都留下了岁月的痕迹。棺材的四周刻有人形,那模样似是在朝拜着什么。一条碗口粗细宛若银铸的锁链缠绕其上,那是一种苍白,像是一条阴毒银蟒,钻入四人心中。
但真正让人心生寒意的,是幽黑棺材周遭的人。叶枯在他们身上感觉不到一丝生机,但每个人都维持着生前的样貌,有人正迈开腿走路,有人靠在柱子上,有人正在聊天,有人正在争吵……脸上的表情栩栩如生,仿佛是时间被凝固在了那一刻,不再流逝。
一声滴答,犹如雨落清潭,天地间乍起一丝涟漪。
叶枯心中一悸,正要出声提醒众人,天地忽然面目一改,黑幕压下,一股浓郁的阴气无端浮现,将四人裹了进去。
顾钧三人体内真气顿时一滞,如同陷入了泥沼,调动间不如往常一般轻松自如。
一道身影突兀现于幽黑棺木之上,盘膝而坐,他周身如同燃烧着从幽冥中攫取出的幽绿色火焰,一个个神纹在火焰中若隐若现。
它们似是在蠕动,宛若活物。本应是玄奥神圣的神纹一反常态,反而让人觉得阴森可怖,或者说是魔纹更加恰当。
天地不再清明,幻如烟气的白丝从那些一动不动的人身上抽离而出,汇成了一挂苍白色的洪流,倾注到盘坐棺之上的人影中,细弱蚊蝇的呻吟哀嚎浮起,仿佛是无数鬼魂在这片天地中抽泣,要把人拉入地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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