没有半点犹豫,叶枯立刻转了方向,向着未知的密林中闯去。
无他,那一点异动竟是自前方传来,凌家人竟于此守株待兔,静待他自投入罗网来。
说不定凌家的人早已到了曲屏做了布置,买通了那店小二,也是凌家让他特意为叶枯指了这一条路。
念至此,叶枯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,他自诩谨慎,却不料屡屡遭这凌家算计,弄自己于股掌之间,这般如他人掌中之物滋味,谁尝了会觉得好受,更何况是他叶枯?
“凌家……玄阴……,匹夫无罪怀璧其罪,若是知道我与玄清一个是北王世子,一个是当朝公主,还不知你凌家敢不敢如此放肆追杀。不知多少岁月过去了,这世道却还是没变,人吃人,没有力量,一切都是空谈。”
游物之境被他催动到了极致,身形在林中飞掠,如同惊鸿大雁,不惹尘风,双眸中不是恨意,而是一股坚毅。
叶枯此前修道,凭得更多是前世遗留的道心一颗,“为成大道,万物皆抛”一切的一切在大道面前都显得微不足道,但是他却不知,前世的他拥有这般心境时已是屹立仙道绝巅,俯瞰红尘,心中自然便生出这般豪迈而无情的话语来,练就太上道心,想的是万物随缘,只要不妨碍证得大道,那便一切皆可为。
他随了上官玄清出北城赶赴上虞,抱的未尝不是这种心思,遇见玄阴,他便只以为此等天地奇珍无主,见不到自是罢了,见到了便是与自己有缘,从凌云逸手中夺之也无可厚非。
如那古叶门下恩将仇报的女子,再如那土坝村中反咬了他一口的凌云,前者他只谓是上官玄清命中有此劫数,自己有能力化解,又能为古夏国的公主上上一课,何乐而不为。
后者纵使是刺了他一匕,差点害得他彻底成为废人,叶枯心中也无多少怨恨,是命中有劫避之不过,凌云那等人物尚不入他眼,身躯如蝼,道心如蚁,仙凡之别,难成大器之徒而已。
这其中固然是以超脱拔俗之心俯视众生芸芸,只觉自己虽然为人所伤,却不过尔尔,这些事在那无上道果前都太微不足道了,根本不需他心生记挂。
可他却忘了,此时的他不过是三千红尘中微不足道的一颗沙粒,严格来说,连那一口本命真气都未曾修出,仙根未得,凡骨七品未入,所见所闻皆是红尘滚滚,所思所想又哪里可能是那“为成大道,万物皆抛”的超绝心思?
十六七岁的年纪,又哪里能如此绝了心中性情,抛却一切去铸那看不见摸不着,高悬于九重天阙之上的缥缈道果?
如今叶枯得了一番历练,灭了“不知己”的心魔,得见本我,便知道现在的自己只是一个平凡的、十六七岁年纪的求道之人,绝做不得,也不许他做得那俯瞰红尘,万事由心的忘情太上。
或许他以后会成那般心性,可现在,他绝不是。
凌家再三相逼,将他心中那股少年心性全给迫了出来,只是这却已不是心魔,反而是叶枯修道路上的助益,不服输、不畏难,凌家又能奈他若何?
区区一古世家罢了。
心境变化,只见得那魂海中央,本也是被神识化作的海水充斥,此刻却生出一座小岛来,四四方方,有棱有角,那一株参天古木此时已落在了这方小岛之上,只是这一小一大,看起来颇不协调。
“这般逃下去绝不是个办法。我不知自己现在身在何处,可凌家却能统揽全局,敌暗我明,这样跑下去,越跑对我就越是不利,随时都可能成了瓮中之鳖。”
叶枯也并非愚笨痴傻之人,心思如疾电般闪过,暗运五行入神识之法。
魂海中,那一株参天古木微微颤动,顶上如黑伞般撑开,耸入迷雾中的树冠绽出道道青芒,刺破了蒙蒙迷雾,落入无垠魂海之中,他竭尽全力,以木行入神识与周遭茂密的树林相通,千万叶片皆作耳目。
那瞬间,他只感觉天地尽入眼中,每一寸叶脉都似他血脉的延伸,每一篇树叶都成了他的眼睛,或大或小,或高或低,天地纷呈,但如此异象以叶枯如今的修为绝难长久。
他把从一片片树叶中窥见的天地尽皆驱逐出魂海,只在木之一行中留下最浅陌的意识,铺展开去,此时的叶枯便如同黑夜中的明火,凌家这群烦人的蛾子想不扑过去都不行。
“这般速度与神识感知力……没有化神境界的修士,奇哉怪也……无论如何这对我来说是个好消息。”
脚下轻点,叶枯身形一跃而上,落在了层层叠叠的枝叶之间,他小心翼翼地控制着木行神识,一寸一寸的往回收缩。
林地间堆满了腐叶松针,逃至此处,早已是人迹罕至之地,数百上千年的岁月留下遗物,铺满一地。
枝干上的湿意沁润着手掌,掌心有些滑腻,微凉的叶片不时拂在脸上,叶枯屏息凝神,不敢有丝毫分心。
窸窸窣窣的声音划过耳畔,像是成百上千只蟋蟀在鸣叫,实际却是追赶而来的修士速度极快,身形飞掠于林中,擦过不知多少草木枝叶。
“一、二……十三、十四,凌家真是舍得,也不怕这些费了千幸万苦训练出来的人都折在这里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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