叶枯没有睡着,也不敢睡着。
他真怕凌家有修士,再凝神纹,仙气一吐,一剑飞来取了他的性命。
只这一点倒是他多虑了,那般以本源神识凝神纹铸剑影的手段在凌家中也不是人人都会,而且这付出的代价也是不小,怎么也要再三掂量才会出手。
人有三魂七魄,便有三七二十一道本源神识,这本源神识与汇成了魂海的神识有着质的区别,每损失一道都可能对修士造成不可弥补的损伤,很难于后天再行弥补。
譬如寻常人家有孩童生而痴傻,三岁不能语,五岁不能步,究其缘由很有可能就是二十一道本源神识先天有缺,蒙蔽了灵智。
裹了一层银皮的车轮碾过软湿的泥地,无论路如何,叶枯坐在车上都感觉不到半点颠簸,倒是有酥香入鼻,马蹄哒哒入耳,清风入怀,翠枝青叶入眸,一点也不觉舟车之劳顿。
当然,这也有叶枯“勤勉”赶马的功劳,九匹平日里互不对付的高头大马在今天犹如训练有素的一队军士,齐整而严肃,不敢耍半点脾气。
江府的随从们都感到有些奇怪,这平时不吭一声的“叶小子”怎么突然就能替小姐赶车,坐在那铺了几层锦缎与花毡的车辇上,可比单单用脚走要舒服太多了。
只不过听说这是江横江二爷亲自下令指派,他们这做下人的也不敢多问。
总有人征征地望着什么出神,譬如江竹溪,只是她的眼全被奢华的车帘给遮住了,见不到外面伴着车马飞驰而快速后掠的景致,只是那点点的青草嫩叶的香味总能精确的越过秋丽江兰、木兰菌桂织就得屏障,从那小小琼鼻,袭入这十三四岁年纪少女心底。
叶枯也数不清这是江竹溪第几次掀开遮了车窗的帘子,螓首若春笋,从车窗探出来,将明眸凝了,皓齿启了,向一旁骑跨赤影上的江横问道:“叔叔,还有多久才能到宁安啊?”
他也无心去听这侄女与叔叔间的事情,叩指车辕,指上黑白闪没,似阴阳凤凰轻点头,心里想着自己的事情。
上官玄清下落不明,苏清清、江荔和江荔又神秘失踪后面这几位倒是不用他操心,但这位古夏的公主可由不得他不担忧。
只叶枯心境转变,若是之前定是将寻找上官玄清放在首位,可如今最最在意的却是自身修为的精进。
三千经卷似乎真是一个死局。
这段日子来,除开非常之境遇,他一刻也不曾停下过那些经文的品读,可无奈通篇览毕,仍是如堕云里雾里,未有丝毫拨云见月之兆。
可前有太玄,后有荒经,这三千经卷藏不世法之说也绝不是空穴来风。
他只隐约有感,这三千经卷不该如此杂乱无章,到了后来他已是可一目十行,与读一些凡间的奇志怪谈没什么两样。
“不如先将这破解经卷的事搁下,先将截脉重续,修出真气,也让自己有些立足的根底。”
这两件事之间并不矛盾,所谓九气合一,并非是真要从这三千经卷中悟出九团气来,而是借数九之虚,暗指道之极,或许也是因为这名起的太过狂妄自大,才使得叶枯自《荒经》之后便再无所悟。
如今,太玄分以黑白双鲤于丹田那一方阴阳池中阐衍无尽玄妙可为三之数,五行尽入神识化气镇于魂海五方添五之位,再加上荒经一气,恰好合了九之数。
气既备,又先有北木城外林小双之“馈赠”,得灵池玉液合敲金击玉真龙法淬炼肉身,后又有那深不可测、面如遗鬼般的老人以莫测手段演化生灵图谱助叶枯重塑肉身,褪去了尘垢凡胎。
九气合一复心脉之事可谓是万事俱备,只欠东风一缕,且这一缕风不是其他,只需找一个僻静的所在,不被人打扰即可。
从来事都是纸上谈来容易,真要做起来,一步不慎就是前功尽弃,叶枯也没有过经验,只是觉得此法可行,便下定心思去做。
寻常修士若欲兵行险着,通常都会备一些灵丹或是借一件灵宝以防万一之不测,可叶枯从不信这些东西,退路已在便会生出退意,于道心有大碍,若修士自己都不相信自己,又怎能一路高歌猛进,叩关大道门户,参透生死妙法?
“叔叔,都传说那些神仙会飞天遁地,张口吐火,一叩指就能让枯木逢春,可我上次见到爷爷奶奶,也没见他们三头六臂,有多厉害的神通啊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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