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人入幽弄影,逆滔滔江流而上。
水浪掀起,犹如万丈高墙,有龙骨隐于泼天巨幕之下,惨绿闪烁,如冥府鬼兽,悲风影里露双睛,水浪冲天有近乎万里,水幕铺展有将近三千!
“哗——”
裹了龙骨桅杆的河水渐落,似是一道阔大无比当然帷幕被揭开,将那一束惨绿完全暴露了出来。
“啪!”
扁舟上的黑影一杆打横,拍在桅杆之上,纤细的长杆破水而来,似小蟒搏大蛟,风声呼啸,裹挟一川滔滔。
是四两拨动千斤,巨大的桅杆整个翻了过来,轰的一声直直地落在了那一点扁舟上,这才见得,破烂桅杆似擎天玉柱,幽光惨绿,接天而上。
云团上的众人周身被映得“惨绿”,不知何等巨型的船只才能以这一根穿破了云霄的烂木做桅杆,又是何等宽阔的水面,才能容得下这艘巨船。
河上,似是感受不到桅杆压落的巨力,扁舟上的黑影只将长杆一撑,再做逆水行舟之事,逆流而上,载了桅杆,飘忽远去。
桅杆扫出的大风吹的众人衣袍猎猎作响,直到那接通了天宇的幽绿消失被茫茫夜色笼罩的天边,云上的人才回过了神来,皆是长吐胸中浊气,眼里犹有几丝几缕惊骇,心潮难平。
吴行云的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,他有些艰难地开口,声音中有抑制不住的颤抖,道:“那只小舟载着的,到底是谁?”
这位在凡俗中自诩见多识广地少年,在这短短的一个昼夜中见识到了太多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,彻底颠覆了他的认知。
方才河中的那一道黑影,怎么不是像极了那传说中虚无缥缈的冥府无常,飘荡于人世,将冥府的门户——那一根散发着幽绿光芒的桅杆收了,飘然而去。
相传冥府中有黄泉一道,有人摆渡黄泉上,撑着那以鬼木的枝干削成的竹竿,乘了以圣人白骨扎就得竹筏,披了一身死人皮,专渡难渡之人,专渡难渡之事。
还相传冥府有有十殿阎罗,皆是鬼道巨擘,手段通天,坐下武有真君鬼将,文有判官无常,再下又有小鬼兵卒又是无数,只是在叶枯的记忆中,十殿阎罗皆不入眼,盖是因为在这冥府之中还有更为可怖的存在,断阴阳,了生死,神鬼莫测。
这些都是关于冥府之传言的冰山一角。
叶枯虽然对于鬼神邪说不大相信,总认为那些鬼魂不过是如同江荔那般凭了鬼道玄法才能存于世间,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,可对于这虚无缥缈的冥府,却是宁可信其有也不肯信其无的。
张有虎一脸怅然,如丧考妣,退回云中寻了一个云团落座,沙哑道:“是鬼,是无常,他们要来索命了。”
“鬼?无常?杀猪的你可别在这里危言耸听!人吓人会吓死人的!”尚暖顿时炸了毛,听他这么一说,那一叶扁舟与舟上黑影当真是如幽魂一般,要不然怎么可能做出那等诡秘而震撼的事?
她顿时全身鸡皮疙瘩都起了,后背一阵阵发凉,瞪着张有虎的凤眼中全是“怨恨”。
夜色不定,脚下的大河似也未从方才那场震撼中缓过劲来,水势稍止,水声渐熄,云上众人的脸色都很不好看,沉默一片。
就在这气氛有些凝重时,张有虎忽然捧腹大笑,笑声甚至盖过了那式微的河水,指着尚暖,大声道:“看,看你被吓的这样,样子,先不说那东西是不是鬼,是不是无常,就是真个是,现在不也走的老,老远了,你怕个鸟。”
许是尚暖的模样太过好笑,张有虎几次差点岔过了气去,断断续续地说完了这让人火冒三丈的话。
尚暖一愣,醒悟过来后顿时气不打一处来,这张有虎开玩笑也不挑时候,也太会挑时候,她翻了个白眼,却并未出言反驳,却是免了徒给这张有虎再添些笑料。
张有虎这么一闹,笼罩了云上众人的压抑阴云顿时散去,心想这位之前不愧是杀猪的,就是要比这列为六畜的东西聪明不少,也幽默不少。
庄墨抬手在地上划出一道界线,笑道:“大家就在这云上将就一晚吧,好在这云团这足够宽敞,容得下这几位洁净的仙子和我们这几个腌臜的臭男人。”
一夜无话。
夜宿云端,在念想中本是逍遥惬意的事情,在这里却总有些被迫无奈的意味。
荀梅的根基比桑玄意料中的要深厚的多,已是清醒了过来,阖眸入定,那曼妙的身段上间或有冰渣子掉落下来,九把玄冰小剑凌空悬浮,围绕着她做了一个圆。
分不清到底是因为伤势好转让荀梅醒了过来,还是因为这十年如一日的打坐修炼习惯让她醒了过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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