柳随风眉毛挑起,喝声:“驾!驾!”催动马匹跑得更快。
路上尘土飞扬,两旁的景物连成了条线,树木、草、房子,也分不清谁是谁了,大黑驴只顾发足狂奔。
在距离京师南门还有十里地时,于谦下了马,左右看看,发现路旁有座凉亭,八根红木柱子撑着,呈八角形,顶部是宝塔形的尖,八个角各有檐飞起,檐下各挂着串拳头大小的铜铃,风吹起便“咣当咣当”直响。
亭子的顶上,排着围屏,像帘子坠下,上面绘有“桃园三结义”、“犀牛望月图”等各式各样的图画。有圈半人多高的木栅栏把亭子围住。亭子中间有个石桌,磨盘大小,周围还有个石凳。
于谦牵着马来到凉亭边,把马拴在木栅栏上,然后迈步进入亭子,四下看着,只觉阵阵凉风扑面,浑身凉爽,不由呵呵笑了起来,坐在了石凳上。
东方雪、柳金燕、蓝儿紧随其后,也纷纷下马来到亭子中。蓝儿翩腿坐在胳膊粗细的木栅栏上,倚着木柱,右脚踩在栅栏上,用衣袖当扇子,不停地扇着风,道:“总算要到京师了,可累坏我了。”说着,还不停地抹着头上的汗珠。
亭子周围绿草如毯,踩在上面,不发出半点声音。附近还有数排垂杨柳,四五层楼高,将近两人合抱粗细,树皮干裂。柳树东倒西歪,有棵甚至横卧在地上,像座桥,枝干上可走人,它周围的地上又抽出数十根拇指粗细的柳树条,嫩绿如新,似乎用手可以掐出水来,柳身还是翠绿的,簇成团儿,围在大柳树的根上,像个小绿包。
众柳树将亭子团团围住,使得阳光晒不到亭子中来,凉风习习。
于谦不由兴致大开,吟诗首道:“树倒犹有子孙绕,兴兴簇簇为哪门?无论生长在何方,千枝万条总向根。”他背着手,站在亭子边,倚栏观望,默然良久,忽地眼睛湿润,晶莹的泪花在眼中打个圈后,“倏”地落地,摔得粉碎,四下飞溅。
蓝儿跳起来,走到于谦身边道:“大人,发生了什么事?”
于谦回过神来,用手巾拭拭眼角的泪珠,轻声道:“没什么,心有所感罢了。蓝儿,你下去歇息吧,等他们来。”
蓝儿挠挠头,退后几步,自语道:“大人吟了首诗,竟哭了。”
东方雪和柳金燕互相看看,柳金燕笑道:“没什么,大人的诗向来惊天地、泣鬼神,那首‘千锤万凿出深山,烈火焚烧若等闲。粉身碎骨浑不怕,要留清白在人间’的‘石灰吟’,引多少男儿落泪,志士叹息?别的不说,单我二哥,每当夜读此诗,莫不涕泪横流。”说完,斜眼撇了下于谦背影。
蓝儿破涕为笑道:“大人的诗就是好!”说完,他又翻身坐到栅栏上,两只脚晃来晃去。
东方雪也上前步道:“没错,谢少侠读了大人的诗,也是嚎啕大哭。”
于谦冷哼声,甩了下袖子道:“再休提他,似那等不学无术之辈,认得字吗?”
柳金燕捂着嘴,偷偷地笑,蓝儿仰天哈哈大笑,“咕咚”声,来了个“倒栽葱”,摔到亭子外面去了。东方雪低着头,满脸通红,两只脚没地方放,恨不能有个地缝钻进去。
正在这时,有阵驴蹄声由远及近而来,一头大黑驴驮着两口箱子和个人飞奔而来。驴背上的人非坐非卧,而是倒躺在上面,身子树叶似的左摇右摆,飘来荡去,就是不落地,正是谢小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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